文 / 許博允
民生報
2006/07/06
近日中研院新院長就任,讓我聯想起多年來一直深感遺憾的一件事。中研院是國家最高研究機關,不論科學、人文領域,代表的是最尖端、對國家發展最重要的項目,其所引領的知識,當然具有崇高價值與影響意義。然而,人文科別裡,除了文學、歷史、哲學、語言、考古、社會、人類等項目,迄今,藝術並未受到應有重視。當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每年遴選「口述及非物質文化遺產」,其中多的是藝術項目,其重要性可見一斑,但在國內,卻一直不能登學術殿堂,未予藝術應該的崇高地位。
藝術不盡然是琴棋書畫,但即使只是琴棋書畫,在傳統士大夫觀念底下,也許仍只是風花雪月、餘興賞玩的「小藝」,只是禮樂射御書數的「小學」,非大學問也。但事實上,我想任何人都同意,埃及壁畫不僅是考古,也是繪畫;復活島的巨石不只是歷史遺跡,也是雕刻。最近平埔族巴宰海語只剩一位92歲老太太會說,全世界僅存一人,語言流失如此驚人,難道,藝術類別就沒有這種急迫性?
以我最熟悉的音樂來說。薩滿民族的擴張與血緣關係,除了從宗教分析,「呼麥」是更明顯的一條線索。這種雙喉、三喉音唱法,分布整個蒙族,甚至傳至保加利亞。它的起源應該是阿爾泰山脈兩側,隨著蒙古族擴張而流布。呼麥保存最好的是蒙古共和國,蒙古只有270萬人口,中國境內的內蒙卻有超過300萬的蒙族,再加上俄國境內貝加爾湖四周,總計1000萬的蒙族,除了呼麥,其它音樂、舞蹈也多相通。血緣、民族,常因為戰爭、遷徙而斷裂,音樂、舞蹈卻可提供相當多線索。
伊斯蘭教民族亦然。伊斯蘭民族分布整個西亞、中東二十多個國家,貫穿其間的,卻有一項最具代表的音樂「木卡姆」。這套曲式甚至與中國唐代音樂有所關連。從木卡姆音樂出發,可穿透現有的政治疆域,重新解釋民族、國族之間關係,這對紛爭頻仍的人類社會,難道不具意義嗎?
中國文人社會一向重視有形的,忽略無形的。崑劇被提舉為文化遺產,海內外文人大聲頌揚湯顯祖,為何就沒人提到音樂改良者魏良輔?《牡丹亭》文學研究汗牛充棟,為何中國聲腔演變迄今沒有大學問家出現?
我們再不重視藝術,不重視迄今被忽略的音樂、舞蹈、建築、美術,隨著全球化、商業化,西方勢力、流行文化大舉入侵,文化面貌更加無所辨識,人民將無所依歸,價值流離失所,文化精髓也將一去不返。
懇請中研院認真思考成立藝術所的必要性,讓藝術除了是人民百姓最貼近的精神享受之外,也能從建立學術地位,建立其崇高性,讓藝術代表人類文化精髓的意義更加彰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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